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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幕 鼠行天府(33)

第四幕 鼠行天府(33)

“不知那施兄弟,是否如陈兄一样,不计前嫌而有风度。”周浮问说。

有风度... ...

这仨字打从周浮嘴里说出后,便开始在陈可谅的脑海里萦绕,带着他心绪越飞越高。毕竟云中剑派天下闻名,被其门下弟子夸赞有风度,是一件让人飘飘然的事。

于是便见陈可谅一副想笑而不敢笑的表情,上半张脸眉目弯弯,下半张脸嘴绷成了一条线。若此时得意的笑出来,未免就失去了风度。

激动的心情,许久才平复下来,便听得他对周浮道,“在下与施大哥是结拜兄弟,更是同乡,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,不敢说对施大哥了若指掌,总归算得上是知根知底。”顿了顿,轻笑一声,又道,“周兄,你是因为昨夜与施大哥交恶,所以此刻才向我打听施大哥为人,我没猜错吧。”

他很自信,所以不必周浮答,便自顾自往下说了,“周兄大可放心罢!盗典里第一条便是如此记载,‘不得兄弟反目,不得手足相残’,二者说来,光复会主旨在于肃清南北异族的狗贼,而今周兄也是光复会的一员,家国大义与私人恩怨,孰轻孰重,我想,施大哥还是能分得清楚。最后嘛,便是在下的一点私心,替施大哥辩解两句,他这人啊,作风倒也算正派,只是口臭了些,讲话难听,却从来不做背后阴人的事。”

呵呵,谁信?这家伙分明长了一张反派的脸好吧!周浮在心里揶揄道。

“周兄也跟施大哥一样,对吧?”陈可谅突然转移话题,谈到自己,令周浮小小的惊讶了一下。

周浮忙道,“什么一样?”

“当然是志同道合啦!周兄乃云中剑派门下高徒,想必志不在浅。既然周兄与我同入光复会,那定是想为齐国尽忠,驱逐鞑虏,恢复中原罢!”

“诶?这... ...”周浮迟疑道。

“哈,哈哈!”他爽朗的大笑,“周兄莫要讳言此事,况且,这有什么好谦虚的。”而后表情一变,愤慨道,“想那南北两方的异族狗贼,在我齐国剿灭倭寇叛党,因而国力衰弱的时候,趁机侵入中原腹地,兵驻锦州城下!天下有识之士,谁人不知锦州城歌舞升平的背后,藏着异族狗贼们的狼子野心,若继续放任,我齐国终有一日会迎来尸山血海,国破家亡!”

周浮一阵无语,呆呆的望着陈可谅,陈被他瞧得奇怪,便问他说,“若不是因为一颗赤胆忠心,那周兄,你又因何加入这光复会?”

这不是废话么,非说原因的话,那当然是老金承诺给自己的一百五十两银子!否则谁要加入这种莫名其妙的组织?

可是... ...“为了钱”,这简简单单三个字,周浮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。尽管,有了钱,就能替鹂儿赎回自由,自由的回到那葫芦山下的花田里;尽管,有了钱,就能够骑着最快的马,跑在最快的路上,到青云门寻找一线生机,为自己仅剩不多的寿命,求一个延续的机会。

可无论如何,“为了钱”三个字,是周浮无法理直气壮的挂在嘴边的话,他说不出口,无论那背后的原因多么合情合理。仿佛“为了钱”这三个字成了契机,便等同于天生低人一等,像是个跪着要饭的。

于是依旧无言以对,唯有心虚的看向陈可谅。

可这位陈兄,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周浮。便听他哀叹了一口气后,又对周浮说,“这天下,总有人挺身而出,狠狠的教训一番那些异族的狗贼,若挺身而出之人不是朝廷,那便是我们!”

周浮望陈可谅的双眼,已经嫌弃的眯成了两道线。心中则向老金抱怨着。

喂喂喂,老金你怎么回事,你不是说过你是一个商人吗,你对自己眼光非常自信吗?难道你看不出来,我周浮就是一片阴影?把我搁在这么耀眼的英雄身边,只会让阴影更加立体的好吧!

天下... ...天下吗?

嘴里反复嘀咕着陈可谅的说辞,目光也不自禁移开,去看头顶的天空。

那里无云,只一片悠远而深邃的蓝,恰好时间晌午,太阳当头,好似落在棋盘天元上耳朵一颗黑子,刺眼,却又让人不舍移开视线。

老兄,你确定要和只剩两年寿命的人,谈天下这种话题么?“夏虫不可语冰”,“夏虫”也想看一眼冬日的漫天风雪,可惜寿短,那些卑微的生物在夏季结束时,便会迎来生命的终结。

抱歉呐,陈兄。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,若不是无可奈何,谁又会选择躺平仍世界蹂躏。

陈可谅望了眼身边的周浮,也抬起头来,望着同一片天空,“周兄是在担心吧?”

“嗯嗯。”周浮心情有些糟糕,便连话也懒得多说,敷衍的答。

“其实我也挺担心的。”陈又说。

“你也配担心?”周浮酸酸的吐槽了一句,心想兄弟,要家世你有家世,要本事你有本事,心系天下抱负远大你还担心什么?

陈可谅没听出他言外之意,只是觉得奇怪,笑了笑,“有什么配与不配之说,担心这投名状,难不成还要上查祖宗八代么?”

惊了!这人什么神转折?周浮以为这人又要口出狂言,炫耀梦想的同时连带打击自己,却不料竟提到投名状。

事关鹂儿的自由与自己能否延寿,周浮立刻求生欲满满,一改颓丧打起了精神,瞪着他问,“所以说那投名状到底是啥?”

“一份担保书。光复会虽说打着驱逐鞑虏恢复中原的旗号,可说到底始终是一群盗匪,自然是怕咱俩这样刚入伙的人,到官府报案。周兄,你不妨想想,什么样的人,没有胆子踏进衙门?”

略微思索一阵,周浮犹豫说,“有案底之人... ...”

“没错。”笑了一笑,陈可谅换了副脸色,寒声问,“周兄,你可曾杀过人?”

瞬间,冷汗涔涔,周浮没答,只是扭头去看走在前方的老金,心中重复着陈可谅的话。

杀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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